梁岳泽吗?
学生时代,答案是肯定的。但是踏上社会,选择了不同的道路,尤其是梁家出事之后,梁岳泽对他来说,早已是一个面目不清的朋友。
梁岳泽不清楚他侦查的每一个案子,他也不打听梁岳泽的每一个项目。他们是已经渐行渐远的故交。
陈争下意识甩了下头,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。云泉集团当年的动荡有目共睹,梁岳泽如果真要扮猪吃老虎,代价也太大了,梁岳泽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带领云泉集团重新站起来,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,都是被对手蚕食的命运。
那,梁岳泽是怎么成功的?陈争不由得眯起眼。他不懂商业上的勾心斗角,也没有精力去研究云泉集团是怎么东山再起。问梁岳泽的话,算是在伤口上撒盐。成年人的社交点到为止,所以现在仔细想来,梁岳泽的成功简直堪称奇迹。
陈争感到自己好似抓到了什么,但撕碎的线索尚且无法串联起来。
现在基本能够确定的是,宾法失踪和他调查的案子有关,他查到了什么?他掌握的东西让他主动或者被动消失?
照张队的说法,宾法起初怀疑的是获利者,但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年,宾法的想法不会纹丝不动。他的目光一定遍及所有和云泉集团有关的人,并不是只盯着梁岳泽。
陈争考虑见一见梁岳泽,但拿什么身份去?朋友吗,但他必须向梁岳泽提出和宾法有关的问题。刑警吗,真查起来,他第一个就该避嫌。
梁岳泽要接触,但要走正规手续,去的也不是他。
陈争回到穗广市局,孔兵还在整理资料。“陈老师,刚才我想起个事还没给你说。”
陈争问:“什么?”
“就上次说的刘海涛,刘温然她那个失踪的爸。”孔兵说,“国确认,他和尸坑里其他遇害的华国人,都曾经给云泉集团打工。”
陈争神经顿时绷紧。当初孔兵跟他说国金丝岛发现尸坑,其中有一具尸骸和刘温然比对出了亲子关系后,他就怀疑过刘海涛给梁语彬打过工,因为金丝岛当时就是一座荒岛,梁语彬是第一个打算在上面打造度假胜地的。刘海涛那么早就过去了,给云泉集团打工的可能性很高。
“等于说刘海涛和其他人给云泉干活,云泉的老板在金丝岛出事,这些干活的人也被干掉了?”孔兵说得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,“宾法这辈子被云泉案给毁了,现在人也不见了。可能他和刘海涛一样,知道了什么。但不知道刘海涛和刘温然出事有没联系,刘温然不是被‘量天尺’给搞的吗?那云泉和‘量天尺’……”
说着,孔兵把自己给绕进去了,挠挠头,“陈老师,你说接下去该怎么查?陈老师?”
陈争想,梁岳泽复兴云泉集团,也许借助了“量天尺”的力量。在梁二叔和梁语彬出事之前,梁岳泽就是个标准的纨绔,难堪大任。他是被迫顶到最前面,可即便他的主观意愿非常强烈,当时的客观情况也让云泉集团举步维艰。
假如有“量天尺”的帮助,情况就不一样了。
从卜阳运和霍曦玲的例子来看,“量天尺”喜欢投资低谷里的人,协助他们一路披荆斩棘,然后收获他们的人脉、成功,以及别的一切,制造双赢的结果。
还有人比当年的梁岳泽更在低谷吗?
“量天尺”已经扶持起了一批商人,手段比接触卜阳运和霍曦玲成熟,它有可能成为梁岳泽起飞的东风。
陈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,越想越觉得梁岳泽和“量天尺”勾结的可能性很大。
真是这样的话,梁岳泽又给了“量天尺”什么好处?“量天尺”从梁岳泽,从云泉集团汲取的又是什么?
孔兵急得在陈争眼前晃手,陈争回神,起身道:“孔队,宾法留在穗广市的线索可能不多,他是在竹泉市失踪的,这边的背景查完,还是得回去继续追踪。”
孔兵问:“那你呢?你这要去哪?”
陈争看看时间,“回洛城,跟唐队报告这边的情况。”
孔兵说:“那我……”
陈争说:“暂时不要碰云泉集团。”
孔兵正想说这个,“为什么?宾法失踪很可能和云泉集团有关!”
“宾法已经把自己陷进去了,你也想和他一样?”陈争严肃起来,孔兵听得愣住了,“哎我……”
“省厅会有安排,你现在行动,是打草惊蛇。”陈争说:“回去等我的通知,查宾法可以,但只围绕他,明白?”
孔兵点头,“听你的!都听你的!凶我干什么!哼!”
陈争驱车回洛城,一路上都在梳理梁家出事之后,梁岳泽的改变。
梁岳泽在国待了很长一段时间,其父母、姑姑回国之后,他还待在那里。那么他和执意寻找真相的宾法一定有交集。
宾法首先怀疑的人大概率不是梁岳泽,而是梁岳泽的姑姑,因为当时梁岳泽不像要接手云泉集团的样子。他们之间会聊些什么?后来梁岳泽一回国就解散了游戏战队,进入集团高层,宾法是从那时开始盯上梁岳泽?
那么“量天尺”是什么时候接触梁岳泽?也许在金丝岛,那双从黑暗中射出来的目光就落到了梁岳泽身上。是他们唆使梁岳泽接手云泉集团。
陈争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出了汗,他的发小早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了。普通人为了复仇尚且可以放弃一切,那梁岳泽这样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呢?
一到机动小组,陈争第一个找的就是鸣寒,但鸣寒不在,卢贺鲸说鸣寒去渭海科技了。陈争歇了口气,“卢局,我有事要汇报。”
卢贺鲸端详着他,片刻,“来我办公室。”
工作场合,陈争从来都是将卢贺鲸看做上级,从称呼到礼数,没人看得出他和卢贺鲸有血缘关系。陈争说完掌握的客观线索,卢贺鲸的眉心已经紧紧皱了起来,陈争又说到自己的判断。卢贺鲸打断,“我记得梁岳泽和你一起长大?”
陈争说:“是,所以后续行动我可能要回避,卢局……”
卢贺鲸抬起手,“没有外人,不必这么拘束。”
陈争愣了下,办公室确实没有外人,但他们聊的不是私事。
卢贺鲸说:“那你站在发小的角度,给我分析分析,梁岳泽投靠‘量天尺’的几率有多大。”
陈争默然片刻,“当时云泉集团很困难,就算是他二叔和梁语彬在,想靠自己翻盘,都很难做到。梁岳泽……他从小就有些小聪明,但在管理那么大一个企业上,只能算是半途出家。”
卢贺鲸说:“所以他一定有‘贵人’相助。”
陈争说:“回来的路上,我在想是他先有让云泉重整旗鼓的想法,还是‘量天尺’先找到他。后者的可能性更大,因为连梁家老爷子和他姑姑都放弃了,他哪来那么大的信念?”
卢贺鲸说:“但针对梁家的也可能是‘量天尺’。你不关心商场,以前还小,不了解云泉集团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。它在整个函省有巨大的影响力,实业、地产,很多企业被它打压。老百姓感受不到,但对同行来说,它就是个吸血的庞然大物,是个必须除之而后快的怪物。”
陈争皱起眉,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看看‘量天尺’最早盯上的人,霍曦玲、卜阳运,他们和梁家正好是反面。‘量天尺’绝不会靠近云泉集团这种已经完全成长的企业,只会利用霍、卜。但霍、卜怎么成长?资源有限的情况下,只能从庞然大物的口中抢食。”卢贺鲸将一份报告放在陈争面前。
陈争拿起,“这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