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,压了压帽檐,刚要转身离开,就被叫住:
“742,你怎么这个样子?”888捧着一杯奶茶,快步走到云团身边。
“哦,刚被火烤了一下。”云团避不开,便抬头,将帽子掀开一点点,让对方看了。
888惋惜地皱眉,用吸管在奶茶杯里搅动着,并不喝,伸手握住云团的左手腕,“我还觉得你一头长发挺好看的呢,现在就跟个卤蛋一样。”
云团扯了扯嘴角,猜不到888意欲何为。
只恨刚才没跑快一点。茣
“我现在叫香菇,怎么样?是不是很贴近生活的名字?我想了好久才决定的!”888咧嘴,似乎想笑,但嘴角只是僵硬地往脸侧扯开,露出两排钢锯状的尖牙。
云团点头,丝毫不走心地夸赞:“嗯,和你很像。”
她想起大学时,院里分配的一对一帮扶的留学生小姐姐——小姐姐很喜欢狗狗,于是给自己起了个赵四狗的名字,在她委婉地提醒后,小姐姐依旧坚持自我,就这么叫了四年的“赵四狗”。
文化和文化之间,确实是有厚厚的壁障的。
“是吧?对了,午休结束了,我得回炸鸡店了,你也给自己起个名字吧,下回见!”
说罢,888一溜烟地跑开。
云团这才掀起被对方触碰过的肌肤,一个自带定位器的微型摄像头正在运转。茣
她拆下,随手装在一只猫的项圈上。
狸花猫回首就是一爪!
云团左上臂多了三条伤痕,伤口处是青绿色的二进制代码“001010100010……”,她伸出拇指摁了摁,伤口处没有任何液体溢出。
云团起身,决定找个人流量小的街道歇脚,继续留意折氏的招聘信息。
那个小伙子伤得不轻,大概有一年半载不能工作了,生活助理一职自然废弃,而折羽身为特助,也不一定能返岗。
信息太闭塞了,她连连叹息,做任务的思路换了又换。
折家住宅是个庄园,硕士学位以下的人都没有应聘机会,折家的六个儿子都在主宅住,只有折筱是单独居住。茣
云团循着记忆找到折筱的住址,然后在周边的一家甜品店帮工。
甜品店老板是个中年失独的妇人,总是微微笑着,说话语调很温柔。
“你和我女儿很像,都是白白净净的,她笑起来的时候,还有两个酒窝……”
抱歉,指令无效85-谁是受害者
妇人说着,从一堆封存完好的纸箱里,翻出一顶湖蓝色的假发,“来,这是我女儿玩spy时候的道具,先应个急。”聀
云团看着假发,手抬到半空又放下,“这不太好吧,毕竟是您女儿喜欢的东西……”
不清楚别人如何,云团自己是非常厌恶未经允许就胡乱动她的东西这种行为的。
哪怕,对方已逝,她也不太想莫名沾到一身怨气。
“反正有这个工作帽遮住,也是一样的。”她微微一笑,先接过了工作服。
妇人将假发收回去,叹了口气,“我倒是希望她生气,这么多年,她一次都没来我梦里过……咳,不说这个,你和小黎一起吧,收银嘛,稍微学一下就能上手的,我先进去了。”
“好的,谢谢钱姐。”云团看着妇人微红的眼眶,下意识地想安慰几句,但又止住。
中年失独并不是安慰能起作用的,作为旁观者,她能说出口的,也只是干巴巴的句子。聀
这么多年,钱姐一定听了很多类似的话。
云团将工作围裙穿在宽大的连体衣外面,系带在触手断肢的地方卡了一下,她使了点劲,勉强系上。
她用创可贴将被猫挠的伤口贴住,拍拍脸,走到甜品柜前。
小黎微微偏头,圆润乌黑的杏眼里满是笑意,“我倒觉得你戴上那顶假发会更好看,不过幸好没劝钱老板呢,她最不喜欢听大道理了。”
云团扬眉,“什么大道理啊?”
“对——”小黎前后左右看了一圈,见无人路过,便凑近了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:“其实这些年一直有人指指点点,劝钱姐再嫁,再生个孩子养老的,说这样老了就能享尽天伦之乐……
其实他们自己过得都不好,结了离,离了结的,孩子也不孝顺。我看啊,他们是看不得人安逸下来,也看不得人念旧,真是多管闲事呢!”聀
云团抿唇,摇了摇头,“唉,指指点点的人是挺烦的。”
小黎一下子来了劲儿,贴得更近,“你看那边的排屋别墅,都是折家的,就住一个残疾的女孩子。折家总算家大业大、人丁兴旺了吧,但我看也就那样,等上一辈老了,这几个小的肯定会闹起来!”
小姑娘眼神晶亮,水汪汪的,聊起八卦时又一点都不市侩,竟有点初生小狗的无辜和懵懂。
但云团倒是不喜欢。
她稍稍往旁边挪了点,拉开一点距离,“说起来,那个小孩的腿……”
“嘘——小声点儿,那姑娘叫折筱,在初中毕业的散伙饭上喝多了,还硬要开飞行器回家,结果撞到钱姐的女儿,那场事故,一死一伤。”
云团点点头,做恍然大悟状,不再搭话。聀
但小黎开始喋喋不休,从对方啰嗦又不太有逻辑的轻声叙述里,云团大致搞清楚了状况——
这条街的人流量其实很少,甜品店常年处于亏损状态,但从租金、电费到原材料方面的费用,全部是折氏出的,倒也能开的下去,这是资本家对受害者高高在上的关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