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刹那,心头?最先涌上的居然是复杂。不仅仅是血脉相连,这个孩子更是她与裴清琰这么多年的一个见证。
“阿琰,其实……在昨晚,我又做了之前那个梦。”
她靠在对方肩头?,声音不觉充斥着?干涩。
梦境的内容她不知该怎么去讲,也不忍复述,索性?囫囵挑出几件事概述。
但仅仅是这几句话,都快要耗尽她为数不多的精力。女人始终耐心听着?,在她说不下去时柔声安抚:
“既然那不是真实发生的事,老?婆就当做了一场噩梦。现在梦境结束了,那些也不复存在……况且,梦与现实总是相反,我们刚有?个可爱的女儿。”
一切都在有?条不紊地进行。当然,也在不断向好。
“比起担心那些虚无缥缈的梦,老?婆不如想想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。”
话锋一转。
“唔,取名么。”许知意发了会呆,眉间忧色渐渐褪去,重复道,“真的要让我来取?”
“老?婆生的,自然是老?婆来取名。”
裴清琰又给她倒了一杯水,语气?轻快,“可以慢慢想,不着?急。”
“我已经想好了。”
几乎没怎么犹豫,许知意拉过她的手,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,“裴念昔。”
在她生命中?最重要的年岁,都有?裴清琰的参与。如果不是对方一次又一次地等她回头?,她们不可能?会走到今天。
何其幸运,没有?错过。
“老?婆想的肯定是好名字。不过,”女人停顿片刻,“让孩子姓许更好听些。”
“但我不想让我们的女儿跟那个家族扯上任何关系,包括名字在内,一丁点?都不行。”
许知意垂下眼?帘,唇边溢出些许苦笑,“我对自己的身世介意了很多年,在下一代?,我不希望类似的事件重演。”
“阿琰, 我已经决定了。”
见女人欲言又止,许知意拉着对方的指尖晃了晃,小声道?, “你说?过让我起名的, 不许反悔。”
语调不免掺了点撒娇意味。
“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。”裴清琰望见她苍白的面色,心?中一疼。
“几天前,我名义?上的姐姐还换着号码给我发消息。不止诅咒我,还诅咒孩子?……”
什么难听的词汇都用上了?。
她不知道?对方从何而知她预产期的消息,专门挑那几天, 像烦人的苍蝇一样甩都甩不掉。
“老婆, 你怎么不告诉我。”
撞入女人压抑着怒火的眸中, 许知意无力地?扬起唇角, 像是安抚处在?暴怒边缘的野兽般柔声解释, “暂时不理会仅仅是因为,我不想让女儿也沾上这些?不好的东西。”
她虽不相信因果的存在?, 但也不愿在?特殊的日子?里脏了?自己的手。
“对许家的一切, 我可以说?我不在?乎。可是,一旦涉及到孩子?,我真的没办法骗自己说?这些?年经?历的都无所谓。”
就像拔出来的刺,哪怕伤口愈合, 也不可能恢复如最初。
“阿琰,不管怎样, 我只是……不想让女儿有一丝可能变得跟我一样……”
差点掉进深渊,再也见不到光明。
虽然只是个?姓, 但对于大家族来说?, 就像个?无法磨灭的烙印,跟随一生。
“不会的。”女人温柔地?轻吻她酸涩的眼角, 语气笃定,“我们的女儿会健康快乐的长大,她有最爱她的母亲。不论她将来想做什么,都足以衣食无忧。”
“嗯。”许知意埋在?对方怀中,鼻尖充斥着淡淡檀木香气,眼前不知何时模糊一片。
……
一周后。
“婴儿房的位置距离主?卧是不是有点远?”
许知意看着孩子?入睡,才回到房间,在?伴侣身侧躺下。
“远吗?”裴清琰放下手里的医嘱,自然地?把她揽入怀里,“太近的话,晚上孩子?哭闹怕吵着你。”
“刚雇了?保姆——”
“那也不行,医生说?你现在?需要好好休息。”女人霸道?的结束这个?话题,俯身在?她唇瓣流连片刻,把微弱的轻吟揉碎了?吞下。
确实也不用太操心?。
家中时刻有专业的保姆在?,看护压力无形中减小很多?。而且裴念昔似乎是个?令人省心?的小孩,极少号啕大哭,基本上吃饱喝足就呼呼大睡,典型的知足常乐。
“阿琰,女儿刚刚对我笑了?。”
微微喘气之余,许知意在?伴侣怀中找了?个?舒适的位置,眉眼浸着柔和,“现在?五官还没长开?……之后一定很可爱。”
乌黑的大眼睛望向她时,感觉心?都要化了?。
“那当然,毕竟遗传了?老婆的基因。”
“什么呀……”明知是在?哄她开?心?,许知意还是毫无抵抗力地?坠入圈套。
还未嗔怪几句,耳畔忽然响起闹铃声。
裴清琰抬头看了?眼表,将温水与药片拿来,“该吃药了?,老婆。”
“唔,好。”
苦涩的味道?在?舌尖绽开?,下一秒,女人将剥开?的巧克力递到她唇边。
一小口,甜味铺天盖地?在?喉间翻涌。
“我还有多?久才能去上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