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拜见王爷。”
“拜见王爷。”
方才辱骂蔺泊舟十分得劲儿的卢南星和许若林,一撩袍袖跪下,对着蔺泊舟磕头行跪拜礼。
“……”
动作之流利娴熟看得孟欢心头微哽,唇瓣轻轻动了动。
——不是说好的一起反蔺泊舟吗?
蔺泊舟像才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几人,垂眼,不轻不重打量:“都是哪家的孩子?”
许若林冷汗直流:“晚辈是镇关侯许术的长子,许若林。”
卢南星声音也绷紧:“学生是礼部侍郎卢适之子。”
不知蔺泊舟听没听进去,他垂眼嗯了一声,像看一眼都是赏赐,语气平淡:“既是夫人的朋友,都起来吧。”
两人再磕了个头,这才爬起来。
狭窄逼仄的酒楼,蔺泊舟的绯红朝服与这儿格格不入,只有他笔直地站着,其他人冷汗沿着脖颈往下流。尤其许若林抹了脂粉,现在快打湿了,一张脸糊涂得精彩纷呈。
孟欢尝试平复突然见到蔺泊舟的恐惧心情时,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握紧攥在掌心,侧头,蔺泊舟唇角带笑,牵着他要坐:“本王本来在内阁处理府事,听说夫人出府游玩遇到几个朋友,还和随行起了争执,特意过来看看。”
特意两个字,说得不轻不重。
显然,山行告诉了他许若林支走他的事。
孟欢感觉自己像一隻被掐住咽喉的金丝雀,在他的牵引中坐下,磕绊道:“刚才,就是喝醉了……”
许若林再次跪下:“回王爷的话,晚辈方才醉酒和夫人的随行清客吵嘴了两句,惊扰王爷,晚辈该死。”
短暂的沉默。
蔺泊舟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,只看着孟欢:“喝醉了?”
他唇的弧度压着,说话声音很淡,淡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出。
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,孟欢心里清楚,自己见卢南星是为了什么,为了通气,为了争取逃出王府,为了传递情报,以及,方才他们都怎么辱骂蔺泊舟,讨厌蔺泊舟。
孟欢手背冰凉,声音越来越低:“请王爷恕罪。”
眼前的少年小脸雪白,像一隻被吓着的小兔子,耳朵背起来,噤若寒蝉,望着酒杯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蔺泊舟微不可查地用舌尖抵了下齿列。
就这,一看就不是罪魁祸首,蔺泊舟也懒得凶,侧头有意无意望向了卢南星。
——也是给孟欢传信的人,暗示孟欢刺杀,传递情报和色、诱的人。
就眼前这个,十八、九岁,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?
蔺泊舟端起一隻空白的酒杯,似笑非笑,“卢南星,本王听说你是欢欢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?这十几年欢欢承你照顾,本王敬你一杯。”
他顿了顿,道,“接下来,欢欢可以放心地交给本王了。”
卢南星僵硬地端着酒杯,咽了咽唾沫没敢说话。他盯着蔺泊舟那杯酒,不是一般的恐惧,冷汗都快下来了。
蔺泊舟不知道,这是刚才许若林下药的那杯!
酒里放着烈性媚药,想用来整山行,要是一不小心让蔺泊舟喝下去,直接玩一票大的,后果不堪设想!
许若林也注意到了,喉头髮出“啊……”的颤音。
“嗯?”蔺泊舟垂眼。
“王爷。”孟欢站起身。
“怎么了?”蔺泊舟短暂停手。
孟欢夺过他的酒杯,将酒倒在一旁的花草,额头冒着冷汗:“杯子不干净,我刚才用过,王爷重新倒一杯吧。”
他将杯子衝洗了几番新倒一杯酒放到蔺泊舟面前:“王爷喝这个。”
“……”
蔺泊舟眼眸微暗,轻轻笑了一声,将杯中新酒一饮而尽。
“这个菜不错,夫人尝尝。”蔺泊舟往孟欢碗里夹了块肉。
孟欢僵硬夹菜。
许若林和卢南星神色错愕。
摄政王为了孟欢亲自下榻这酒楼,可见孟欢在他心目的地位之重,似乎远非他们所想。
卢南星到底血气方刚,见蔺泊舟一个一口“夫人”,语气亲昵,还往孟欢碗里夹菜,神色逐渐流露出不忿。
“王——”
筷子放到碗上,发出清脆一声响,许若林在底下死死拽住他的衣服。
哗啦声中,许若林站起身:“王爷,桌上都是些冷菜,要不晚辈让店家重新端些新菜热菜上来?”
蔺泊舟扫他一眼,皮笑肉不笑道:“好。”
“南星跟我一起吧,这店儿你熟。”
许若林拖着卢南星,赶紧离席。
饭桌上只剩下孟欢和蔺泊舟,气氛却更加僵冷。孟欢低着头吃饭,只有米饭,他不敢夹菜,就抱着碗,大气也不敢出地夹饭塞进嘴里。
人都走了,只剩他一个,为了不跟蔺泊舟说话,他好像吃白米饭也吃的很香的样子。
这回避的态度让蔺泊舟抿了抿唇,一时有点儿沉默。
他是接到山行向锦衣卫托的话赶过来的。本来孟欢出行他不想干涉,只是人群中有个许若林,听山行说这人是镇关侯之子,小侯爷,地位高,山行拿不下,这才传信让蔺泊舟来走一趟。
蔺泊舟也不知道怎么,脑子抽了,还真放下公务走了这一趟。
酒楼几人打着什么算盘,蔺泊舟心里跟明镜似的,但论迹不论心,恨他的人多了,他没有功夫去一个一个地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