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觉到异样,黎初低下头,就见秦逸眨眨眼,乖巧地说:“姐姐,你裙子上的珍珠真好看。”
她长得和秦安的大儿子一模一样,秦家就没有不好看的,所以秦逸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。
黎初望着软软糯糯的小女孩,又悄悄望一眼旁边吃饭的人,心想秦颂小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可爱?
只可惜命运不公,秦颂在最天真浪漫的年龄经历了父母不和兄长离开,后来在该玩乐的年纪遭遇水深火热,等到好不容易自由了,又不得不为生计奔波。
“你喜欢吗?”黎初温柔一笑:“送给你好不好?”
“真的吗?”到底是小孩子,高兴得手舞足蹈,接连拍着掌:“姐姐你也好看!你比珍珠还好看!”
黎初忍俊不禁,这么点儿大的小孩就知道怎么夸人,还知道拿想要的东西比较,秦家的人,估计很小就学会人情世故了吧?
她直起腰,四处找寻剪刀,一系列响动惊扰了秦颂,女人侧过脸:“找什么。”
秦逸从小就非常怕秦颂,见她扫视自己,连忙藏到了黎初身后:“呜呜呜乐乐姐要吃了我。”
“什么?”听见这话,黎初哭笑不得:“怎么可能吃人呢,你别怕呀。”
“她吃!我爸爸说乐乐姐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!”秦逸比划了一下,小声补充:“我挺乖的……”
紧接着又规规矩矩站好,小心窥视秦颂。
黎初剪下其中一颗珍珠塞给秦逸,耐心地解释道:“不要害怕,你爸爸吓唬你的,不信我帮你问她……乐乐姐不吃人,对吧?”
最后两个字是在询问秦颂,女生的眼睛和桌下小姑娘有着相似的澄澈,小动物般水光淋漓。
望着挤眉弄眼的黎初,秦颂忽而笑了,声线慵懒地纵容:“不吃小孩。”
“你看!对吧?”黎初松口气,生怕秦颂不配合。
谁知下一秒,秦颂环起手,倾身凑到黎初跟前,神色很淡漠,吞吐间的热度却相反:“吃大人。”
秦逸怔了怔,嘴巴一扁哭出来:“哇——”
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秦安刚好敬完一圈酒,抱起她安慰:“艺艺怎么哭啦?”
小姑娘哭得打嗝,指着秦颂半天说不出话。
“又来了……”秦安把女孩交给自己儿子,无奈地说:“乐乐每年都能把艺艺吓哭。”
连秦淮也习以为常,笑着打趣:“不光艺艺,这几个小的哪个不怕她?”
黎初:“……”
她转头埋怨:“你怎么这样呀?”
“事实。”秦颂的眼神粘得像蜜糖,尽管她那么风轻云淡,说出口的话却吓了黎初好大一跳:“吃大人不是事实吗。”
黎初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,就算现在没有,但估计马上就要了,无数来来回回的画面不争气地涌现,蒸得她浑身发热。
偏偏秦颂一本正经地夹了口菜吃,咀嚼的同时,眼尾的余光睨着她。
一时间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,黎初觉得很有可能是前者,毕竟秦颂从来不会开玩笑。
秦昭坐在不远处,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,饭后他叫住了秦颂:“你跟我来一趟。”
老宅还是原本那样,雕花木家具与围栏,岁月的痕迹沉淀在这,再也散不去了。
秦颂跟着秦昭上楼,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楼梯扶手,当年秦臻坚持要用木製材料,说木头是有生命的,能记录生活的气息。
现在秦臻去世,这房子里的点点滴滴确实沾染了生息,熟悉得仿佛还如同当年一般。
房间提早让人收拾好了,一切如旧,甚至连人也是旧人,看起来似乎不曾改变什么。
“传的资料我看过了,坐。”秦昭指指沙发椅:“会开始着力解决推进,但是乐乐……”
他掀起眼皮,认认真真询问:“你和那个叫黎初的女生,究竟什么关系?说实话。”
秦颂持续沉默,屋内唯有墙上年代久远的挂钟在响,滴滴哒哒扰乱人心。
许久,她舒展身体,言简意赅地说:“情人。”
秦昭的胸口重重起伏两下,很快皱起眉,却说不出一句阻碍的话,因为他知道秦颂能坦然接受一个人太不容易了,没有人比他更懂她的伤痛。
“那你释怀了吗?放过自己了吗?”秦昭挑挑拣拣,选了个委婉的方式对待:“她知道你的事情么?还是你们只不过皮肉关系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秦颂后仰一下脑袋,粉发泼墨般洒落:“怎样才算别的关系。”
秦昭紧紧拧着眉毛:“连这都不知道,你拿什么爱别人?乐乐,放过自己只是开始,后面还有许多要抉择的路,等认识更多人,见到更好的,你能保证自己还会喜欢眼前这个吗?”
“不能确定真正心意之前,你不该这么草率,伤害她人也伤害自己。”
秦颂一言不发,其实她也在仔细思量,对黎初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,从欲望出发,再从欲望链接,那么些失控的情愫到底代表什么?
她真的不是很明白。
“我不是反对你们……”秦昭按按眉心,脸庞略带疲倦:“同性……也很正常,爸妈的婚姻和郑乘风这个混蛋造就了现在的你,可你太多问题了,你要治好自己,才能更好的治愈未来,与未来的那个人。”
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朗了,秦颂用手指拨弄一下桌上的沙漏,细沙慢慢流动着,她看着它们下陷,一时间分辨不出现实与虚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