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夷别过脸,不忍再看八斤叔这副没出息的样子。
可是,另一头,迎面而来的,就是佯装嫌弃却笑得嘴角直抽抽的白傲天。
白玄之轻笑,也不再说什么,叫白傲天与八斤叔先行回寨后,便带着辛夷去往官衙。
地契更主需要到官府印下官印才算更迭完成。
正好,二人也想同衙门谈些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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县令设衙宣关县,并不在镇上。
此时,这宣关镇中话语权最大的人,是里正。
按理说,朝中大臣还乡,所在地的官员该是提前知晓了才是。
可如今的朝廷,是由杨福说了算。
他才懒得一级一级地通知。
国师想当平民百姓,那就当呗,他高兴还来不及。
辛夷与白玄之打听了里正的住处,又买了辆马车,这才循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走去。
“如今铺子已经备齐,后续你可有何打算?”
白玄之坐在刚买的暖烘烘的马车里,明知故问道。
“托里正给全镇传话,招收劳工。”
辛夷也想过招收施工队,可,他们虽经验丰富,人数却是有限,且有自己的想法,常常不顾主家的意见,给自己来个炫技之作。
人越多,工程进度才能越快。
与其找施工队,还不如寻些有些经验但无比听话的。
里正的家很好找,就在金满楼背后左数第三个胡同里。
按照现代来说,也算个市中心的房子了。
辛夷与白玄之提了些点心布匹,便下车敲响了门。
开门的是个约莫六十的老汉,皮肤黝黑,眼神犀利,瞧着不像个普通守门的。
他瞄了眼二人手中提的礼物,率先开了口:
“里正就在里头,随我来吧。”
“为娘也算长了见识”
门房这番操作属实令人诧异,也不问问来者何人,所为何事,直接瞧了礼物,便开了门引了路。
所以,辛夷在跟着门房大爷往里走时,便叫身边的三只好朋友,先行进去探路了。
里正的家不算大,三只好朋友不一会儿便回来了。
“小姐,这里正家也没啥好瞧的啊,就是普通人家的物件儿。”
玉露咂咂嘴道。
“倒是里正这人还有些意思,如今正抱着手炉蹲在茅房,口里还背着什么之乎者也呢。”
辛夷:??
难不成还是个久考不中一心向学的老学子?
不过,里正家确实足够普通,这个市中心房瞧起来,甚至还不如二姐寨中那些打劫好手的房。
这个院子,唯一养着的动物就是一只老母鸡。
旁的就是鸡圈旁边的一小块菜地,如今正值寒冬腊月,光秃秃的,倒是堆满了鸡粪。
辛夷不禁疑惑,此等家境,竟还能聘请个门房来?
不等她想些什么,门房便已抬脚进了茅房。
外头的辛夷与白玄之只听叮铃桄榔一声响,片刻后,便见个中年男子捂着腚从里头走了出来。
男子一抬头,怔愣片刻,又火速移开眼睛,他的手不着痕迹从腚上挪到了腰。
里正像是没看见面前两人似的,转头对着门房大爷叹了口气:
“嗐!许是年迈了,这腰开始不得劲儿了。”
辛夷听见这话,赶忙撇开盯着他的目光,但抖动的双肩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而白玄之,则是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,
“人啊,不论多大年纪,都要好好将养身子才是。”
“正巧,我今日带来些布匹,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啊,尤为保暖。”
里正眉头一拧,露出不悦。
正要说些什么,但又被身旁的门房大爷一瞪。
顿时,里正便换了一副嘴脸。
他青壮年的脸上笑出了七八十岁老头子的慈祥,腚也不疼了,上前快走几步,双手一抬,接过了白玄之手中的礼品,
“这怎的好意思呢?”
“快快快,外头冷得骇人,咱进屋议事啊!来!来进屋!”
里正转手,将礼品交到了门房大爷的手里,而后带着辛夷二人到了昏暗的屋子中。
这个朝代,平民百姓御寒无非是油纸糊窗挡风。
窗纸在寒风的呼啸下,扑簌簌地响着。
辛夷二人在里正的邀请下,坐到了离窗边门边最远的床头上。
里正坐在床尾,先是咧开大嘴笑了笑,而后,两只手一扳脚,一条腿便盘坐在了床上。
“按理说你们都是女子,本不应邀你们同我进卧房,”里正挠挠头,“不过,贵客哪里分男女?咱们条件呢,也就这样,这卧房啊,便是最暖和的一间房了!平日里,就连方才那老头子,我都不让进。”
里正这番话,便是将辛夷二人的重要性与特殊性点了出来。
这种谈话的套路白玄之见多了,辛夷也不甚在意。
有的时候,若是有了底气,哪里需要那些弯弯绕绕呢?
白玄之笑了笑,依旧是直接点名主题,
“今日跑这一趟呢,我们自然也是有事要劳烦里正。”
白玄之将买铺子的事简略说了一通,“一是这地契官印,还得劳烦里正跑这一趟。二是劳工,里正您人脉广,说话也好使,便请您多帮忙吆喝吆喝。今年寒冬,雪也多,家中多备些炭盆,读书也能更用心些。”